家父宋仁宗: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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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日报,范仲淹顾不得城门洞中光线阴暗,气味难闻,直接抖开看了起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硕大的汴梁日报几个字。

    果然是寻了高手匠人制版,因为字体是他从未见过的。

    旁边有清晰的年份日期,以及标注了第几版,字体和间距都非常令眼睛舒适。

    这进一步证实了范仲淹心中所想的这汴梁日报背后有着大靠山的想法,因为光是想做到这一步就需要大量的财力支撑。

    再往下便是柱哥儿用来吆喝生意的头条。

    范仲淹一边看,一边结合柱哥儿的讲述,拼凑出了这件事情的全貌。

    原来是五日前秦王一脉的两个宗室因为在樊楼中同人争一个更好的位置看戏,指使手下家仆把人给直接扔出了樊楼。

    但能到樊楼吃饭的,岂能是易于之辈,不仅上劄子把人给参了,还写了一首讥讽词,将这些个于国无功,仅凭血脉的宗室比作脑满肠肥的猪,好好的嘲讽了一通。

    东京城中好事的小报遂拿此事做了文章,传来传去就变成了两个宗室在樊楼争风吃醋,为一个歌女大打出手,互相放狠话要把对方祖坟刨了。

    民间舆论闹到这个程度,汴梁日报“不得不”出面做了澄清,在今日的文章上刊载了始末缘由,并加了一段如今知谏院的欧阳修对这件事情的处理建议。

    是典型的大宋朝头疼医头,脚疼医脚的建议,既然宗室繁衍太多,还不守国法闹事,那就把宗室的待遇再削一削好了。闹出事的这两个止封。

    给出的建议判罚很重,是为了给官家施恩的空间。

    然而范仲淹在看到这段处理建议的时候,一颗心却是咯噔咯噔往下沉,都顾不得问柱哥儿樊楼什么时候加了演戏这一项,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京东、江南那些官吏要保不住性命了!”

    做出这个判断的原因也很简单,王子犯法都与庶民同罪了,更何况你们这些拿着国家俸禄的普通官吏。

    垂拱殿。

    赵祯看着一脸乖巧不解模样的赵昕直运气,气了好半天终究也不舍得将这份汴梁日报摔儿子脸上,只得把气撒到了桌子上,用报纸把桌子抽得夸夸响:“你给朕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他早知道在东京城中的报纸是儿子的产业,但以为儿子只是小打小闹,只是想攒点钱搞羊毛纺织。

    就算是引导舆论,那也是冲着西夏人去的。万万没想到,这名为民意的一棍子闷到了自己脑袋上会这么疼。

    这不是在逼着他处理京东、江淮的官吏们么!

    赵昕双眼盯着地板,小手揉搓着衣角,一副被吓到的模样,小小声的为自己辩解道:“儿子最近听话的在读书呢,怎么能知道这些事?再说了,这事儿子早就和爹爹您说过了呀,是变法前导。

    “现如今范希文快到京城了,儿子只是为他打个前站探路。”

    赵祯直接被气笑了。不知道?

    不知道秦王一脉的宗室能那么凑巧地在樊楼上打架斗殴放狠话?

    不知道这个消息能在短短几天内传遍东京城?

    不知道欧阳修的劄子内容就那么容易就刊载在了汴梁日报上?

    不知道主持编纂日报的那十四个国子监举子有本事用不同角度把这件事闹上了五份报纸的头版头条?

    即便赵昕低着头,也感受到了殿中的气氛在一瞬间骤降。

    但他没有半点害怕的模样,只是梗着脖子不说话。

    独生子是这样的,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根据历代帝王和太子斗法的结论可得,太子作为国本,只要不是直接和皇帝对上,那么皇帝为了全盘考虑,也是不得不要吃些暗亏。

    谁叫太子的半君名义和继承权,本身就是对皇权的限制与削弱呢。

    但赵昕也没有一直犟下去,毕竟他不愿意真的成日里待在东宫读书,只做一个视膳问安的吉祥物太子。更不愿意身边人担上一个不能好好规劝太子的罪名。

    于是等着张茂则带着一众宫人熟练的猫着腰退下去之后,赵昕就吸了吸鼻子,委委屈屈说道:“是儿子指使的,但儿子那也是不愿让爹爹圣名受损!

    “爹爹,我看过劄子了,近些年叛乱实在是太多了。若还是对这些地方官迁延枉纵,将来还不知会有多少。爹爹也不想将来后世谈起您时来一句说甚盛

    世,叛乱不断吧。”

    “逆子!你懂什么!”赵祯大怒,手中的报纸直接摔到了赵昕脚边。

    赵昕直接跪了,可声量不减反增:“儿子当然没学得有爹爹多。但已经学了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一动一静,阴阳调和。人如此,国亦如此。爹爹,治国不仅要有菩萨心肠,更要有雷霆手段!”

    “好好好,我现在就让你知道什么叫一动一静,文武之道!”

    赵祯已经被那句说甚盛世,叛乱不断给气昏了脑子。都没听清赵昕后边说了什么,直接上手要来抓他,想用自己的巴掌在赵昕的小屁股蛋上烙上几个印记。

    这是赵昕早就预料到的事情,毕竟他这个爹,根本就没有武德,更甭说讲武德。

    于是麻溜地就站起来,提溜着下袍就往殿外跑。

    他这个爹好面子,肯定不会在外头打他。等着气消得差不多,就会认真思索他的话了。

    据赵昕自己估计,为了维护他这个太子的面子,再加后头的言辞,那些只顾着自己的官被收拾的概率应该有八成。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赵昕终究是高估了自己现在驭使的这具小身体,一个不留神就绊在了门槛上,整个人往外栽去。

    “最兴来!”

    赵昕还没回过神,就被无良爹给紧紧抱在了怀中。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当值的太医都给我叫过来!”

    “最兴来,你没事吧?有没有摔倒哪里啊?是不是疼了?”

    赵昕耳中充斥的是赵祯的急切询问,眼前是因为赵祯一句话就乱起来的垂拱殿,还感受着赵祯怀抱他的巨大力度,突然福至心灵,说出一句话来:“爹爹如今心忧儿子身痛,难道就不担心儿子将来应对这万里河山心累吗?”

    赵祯:……

    随即就是一点点扩大的苦笑,让人看着胆战心惊。

    张茂则一脸后怕地退开了,他现在就后悔自己手脚太快,怎么第一时间就往前凑了!

    这种话真不是他这个内侍能听的啊。

    绝对没有下一次!

    张茂则那如电般的撤退速度令其余宫人也放缓了脚步,默契地给父子两人留下大片的空间,并眼睁睁的看着官家抱着太子坐到了御座之上。

    赵祯一只手把赵昕圈在自己怀中,另一只手忙活半天抽出了一本劄子,叹了一口气后扔给了赵昕:“你自己看看吧。”

    赵昕打开一看,居然是范仲淹的劄子。

    再一看火就起来了,怎么这个说出一家哭总比一路哭好的变法派,居然对京东、淮南两路完全没有起到应尽职责官员的处理意见仅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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