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沉梦初醒时: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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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化妆师解开锁链,把链子送到演员的手里,郁臻又被拖着走出了化妆间。

    他知道接下来要面临的事有多可怕,但他必须捱过去,逃跑的时机还未到来,他还要忍忍。

    摄影棚的灯光场景俱全,站了五六个人,摄像师在调试镜头,边和其余人有说有笑。

    演员牵他过去,锁链交给其他人,自己去旁边准备。

    郁臻饥肠辘辘,空气中飘着久违的热饭菜香,他的后槽牙自动分泌唾液,饿得想吃人了。

    棚内搭建的是一座娃娃屋,无数的木头、陶瓷、塑料玩偶,层层叠叠地垒在墙边,它们或多或少有残缺和损坏,比如睫毛掉了,玻璃眼珠少一颗,手指断一截。地毯上摆着女孩的玩具,银质小茶具套装,梳子、首饰盒,等等。

    郁臻被人带到场景中间坐下,他有属于自己的位置,一把掉漆的蓝色小椅子。

    没有人和他说话,他独自坐着,各个机位的镜头已经对准了他。

    前一小时他表演的内容十分枯燥,主要是被人喂饭,他除了张嘴和咽食,其他部位绝不能动。

    后来他实在吃不下了,勺子刚到嘴边,他就吐了出来。看时候差不多,戴着面具的演员放下碗勺,取来一根马鞭,开始抽打他。

    是真打,他疼得死去活来,再地面翻滚哭叫,他看着周围的那些人,没有人动容,有人扛着摄像机走近,录下他痛哭喊叫的细节。

    再经历一遍,还是那么疼。

    最后他掀掉墙边的一堆娃娃,自己半死不活地倒在众多洋娃娃之中,变成坏得最彻底的一只。汗液浸透破碎的裙子,流过血淋淋的鞭痕,痛不欲生。

    他断断续续地哭着,他听到有人说,这个剧目就叫《Crying Doll》.

    晚上,郁臻被抱回了小久身边。他的伤由医生处理过,打了止痛和消炎针,明天还会有人帮他换药。

    小久不敢碰他,蹲守在他身边,轻轻唤他:“臻臻,你还好吗……”

    不好,一点也不好。为什么他还要再经历一次?为什么?为什么?

    郁臻恍惚地睁开眼睛,眼泪干扰了视线,“我不要了,我要回去……”

    他高估了自己,退缩了,他怕痛,怕再承受一遍相同的恐惧和绝望。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他在心底声嘶力竭地呐喊。

    ……

    杜彧灼热的气息贴近他耳边,低声说:“那我领养你吧。”

    郁臻猝然冒了一身虚汗,后背被人紧压着,他有些喘不过气。

    “怎么样,考虑一下?”杜彧啄了啄他的耳朵尖。

    郁臻剧烈挣动,杜彧为他留出翻身的空间。

    他翻成仰面朝天的姿势,胸腔内的心脏跳得急遽,他喘息着,抚上杜彧的眼睛、鼻子,不确信道:“你是真的吗?”

    杜彧说:“我是啊。”

    郁臻勾住杜彧的脖子,和人紧紧相贴,隔着薄薄的衣料感受对方的体温和心跳,是活的。

    他忽然鼻酸眼热,像八爪鱼似的缠紧了杜彧,央求道:“你别走了。”

    他迫切需要握紧一个人的手,让自己不再坠落回地狱。

    杜彧轻拍他的背,嘴角噙着笑意,“……这么喜欢我呀。”

    郁臻:“嗯。”

    喜不喜欢有什么要紧的?如果他的失忆症,能使他真正忘却想摆脱的东西,他愿意用一切来交换。

    疑神疑鬼想太多有什么用,他需要知道杜彧的真实目的吗?需要,但那不太重要了。

    只要不再做噩梦,跟谁睡都行。

    作者有话要说:

    节日快乐呀仙女们=w=

    这一系列的梦,属于小郁探索自己和杜彧内心世界的过程,小郁的经历比较复杂,他的性格养成就是童年导致的。

    杜彧倒一直活得挺简单的,脑洞大是因为宅……可能比起睡到手再说,他更想要小郁的精神依赖。

    当然啦,希望世界上每个小朋友都能拥有健康快乐的童年~

    第65章 双生镜(五) 不喜欢

    昨晚郁臻果然没有再做噩梦。第二天阳光透过窗帘缝, 漏了一缕照进屋内,他难得比杜彧先醒。

    也许是连续数日昏倦嗜睡后的回光返照,他的脑子比任何一刻都清明, 他看到枕边还在睡梦中的杜彧, 恍惚回想起这人是谁;他起床换了身居家服, 洗漱喝水, 游魂似的晃去了厨房。

    他不是会在家为自己准备丰盛早餐的人, 他习惯随便对付一下;他从冰箱拿了一颗苹果和一盒酸奶, 啃着果子,用挑剔剖析的目光, 把这间房子重新参观了一遍。

    杜彧和他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和所有对生活品质有要求的人一般,杜彧注重细节, 以及整体。房子的装饰不复杂,但摆设和色系搭配很考究, 餐厅和卧室必须有植物;不像他, 他永远不会花时间去计较沙发和地板的颜色,也没闲心照顾花卉。

    ——如此不同的人, 为什么要和他生活在一起?

    他推开落地窗, 走上临街的阳台,巍峨的雪峰掩入云雾,碧色海面风平浪静。清晨的小镇还算宁静,街道上来往的行人不多,他坐在躺椅上, 咬着酸奶吸管, 楼下还有人仰头时看见他, 朝他微笑说早安, 他挥手或点头。他们并不认识,但小镇就是这样,友好、亲切、惬意。

    如果在这里生活一辈子,似乎也不错。

    他对自己缺失的那部分记忆并不如何在意,因为他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如果他还有梦想,那他的梦想就是找个过得去的人相伴余生。现实和理想的差异是,他理想的另一半是位温柔爱笑的女性,但现实给了他一个男人。

    男人也不坏,可不应该是杜彧这种人。

    什么都不懂。

    苦难会消磨人的意志力,优越会带走人的同理心。

    杜彧什么都不懂。

    喝完酸奶,郁臻捏扁空盒子,回到客厅,丢垃圾,找工具。

    他得趁自己不困不懒的时候,干点正事。

    他的思路简单粗暴,噩梦的源头在哪里,就解决哪里;他需要有人带给他安全感,但他不是依靠着别人长大的,他可以软弱,却不可以被软弱操控。

    郁臻提着一把钳子和一柄小刀来到阁楼。他没有找到更实用的斧头和铁锤,只有钳子,对于打碎一面镜子来说,钳子足够了。

    那天他收拾到一半跑掉,杜彧替他干完了剩下的活儿,阁楼比之前更干净,还多了一盆绿色植物。

    以他的生活常识,断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叶子,他关注这盆植物是因为它枯萎了,没有害虫和疾病,像被不明物吸干了生命。

    郁臻撕了两片干枯萎缩的叶子,走到镜子面前。

    “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玩意儿,但应该不是好东西。”他撒下失去水分的叶子,在鬼影或怪事发生前,抡起钳子砸向镜子里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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