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栖春山: 1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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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襄平王夫妇琴瑟和鸣的事实,周遭都是绵延不绝的艳羡声。

    沈春芜面红耳赤,彻底不说话了,免得盛轼再说出一些惊世骇俗之言。

    银货两讫,盛轼吩咐刀九和奔月将箱笼搬下去。

    离去之时,盛轼忽然想起什么,慢条斯理地顿步,道:“哦,对了。”

    盛轼好整以暇地望着露出窘迫的顾辞,玩味地笑了笑:“方才你说,本王的王妃从容大度,世事无争?”

    顾辞回魂了,眉心轻轻皱起,很快恢复如常,道:“王爷,下官方才并无旁的意思。”

    盛轼拖腔带调地嗯了声,尾音漫不经心上扬,笑意愈深:“那你是何意?”

    沈春芜觉知到盛轼对顾辞动了杀念,整个人变得忐忑,反牵住他的手。

    顾辞被一股凛冷的气场震慑住,两股颤颤,艰涩地辩解道:“下官管教舍妹无方,唐突了王妃,王妃乃是虚怀若谷之人,想必也不会为难舍妹的。”

    盛轼嗤笑出声,唇畔的笑意彻底消失:“本王原本打算让人拔了你表妹的舌头,但现在,本王觉得你说的在理。”

    顾辞以为是襄平王是打算放过他了,正欲舒下一口气,哪承想,盛轼道:“你总把世事无争挂在嘴上,想必也是个世事无争之人,既如此,你在文渊阁的位置,谁去坐,你应是会大度让出。”

    顾辞听到这一份明示,如罹雷殛,脸色铁青不已。

    盛轼这是当众削了他的官秩,将他贬了!

    以襄平王的雷霆手腕和在朝中的地位,他碾死自己,就如同碾死一只蝼蚁这般简单。

    顾辞僵滞在原地,强颜欢笑道:“官秩调度一事,绝非儿戏,还请王爷三思,按照大楚的章程来走。”

    “你在跟本王讲道理?”盛轼扬眉,语调端的散淡,“从本王当初踏入你们顾府的那一刻开始,你应该很清楚——”

    “本王从来就不是讲理的人。”

    -

    离开凌烟阁,坐上马车,奔月一直兴奋地跟沈春芜描述现场。

    “夫人,你知道吗,王爷方才那句不讲道理,简直绝了,狗.逼世子气得面上毫无血色,那个表妹也跟只落汤鸡似的,咱们要多解气就有多解气!”

    刀九忍受不了奔月的喋喋不休,直接将她拉到了另外一辆马车上,跟李理一块儿坐了。

    马车里就只有沈春芜和盛轼。

    沈春芜有些好奇盛轼为何会出现在凌烟阁,道:“王爷怎的来了?”

    此时此刻,她通身上下无一不舒坦,盛轼看起来也没那么讨厌了。

    “回府路上刚好看你出门。”盛轼慵懒地靠着车壁,环着胳膊,口吻衔着一味轻笑,“本王听说,不在府上的这一段日,你挺大的威风。”

    沈春芜心中的感动刚冉冉升起,这厮就开始算旧账。

    她有意装傻:“王爷在说什么,我怎的听不懂?”

    “上山采药、开荒种田、搭火烧烤……”

    盛轼将她所做之事逐一列举,一字一顿:“沈春芜,看不出你这么会享受生活。”

    沈春芜:“……”

    好在沈春芜已经摸清楚盛轼的狗脾气了,他虽喜怒无常,但是个好安抚的主儿。他吃软不吃硬,她只消服软就可以了。

    沈春芜主动倾近,温驯地跪伏在盛轼膝前,下颔抵在他的膝上,仰着螓首,温声道:“王爷明鉴,我一向安分守己,绝没有逞威风的行为。”

    盛轼淡哧了声,没有要接话的意思。

    沈春芜道:“上山采药、开荒种田,是为莳植药材。王爷若是受了伤,我好能第一时间研制好解药,以备不时之需。”

    “至于搭火烧烤,是出于我的一己私心,我想尽好王妃的本分,恩威并施,替王爷收服府中人心,掌持中馈,好为王爷分忧。”

    盛轼静静地看着她,许久,捻紧她的下颔,道:“数日不见,本王发觉,你愈发擅长花言巧语。”

    沈春芜本来想说“没有”,但这般显得自己太过被动,每逢与盛轼对峙,她总是处于弱势的地位。

    她露出了委屈的表情,道:“王爷此前说,与我心意相通。”

    她拗着细腰,款款起身,坐在盛轼的腿上,一根纤细葱指,慢悠悠地在他左心口画圈圈:“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王爷。”

    “王爷难道不知我的心意吗?”

    似乎没有料到她会做出这种回复,盛轼一时没有回应。

    沈春芜虽看不清盛轼的容色,但感觉他应是没生气。

    在长达十秒的静待中,她的唇倏然被他发狠地咬住,力道之凶烈,教她感觉他好像要将自己一口吞下。

    “胆子很大,让你学会恃宠生骄了。”

    沈春芜通体麻酥,根本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娇弱细碎的“唔唔”声。

    这一通话落在了马车外的三个人耳中。

    三人心思各异,面上都有些羞窘。

    非礼勿听,非礼勿视。

    -

    数箱上好的衣料,很快送回襄平王府。

    襄平王在凌烟阁为沈春芜撑腰之事,也传遍了府宅上下,沈春芜在马车上听够了奔月的现场解说,没想到,奔月又跟环莺和缇雀生动形象地复述了一回,两人都艳羡地道:“王爷当真是爱极了夫人!”

    沈春芜感到十分尴尬。

    盛轼对她是什么心思,她比谁都要清楚,解释起来十分麻烦,她也懒得去解释。

    雪姨也握着沈春芜的手,说:“夫人知道吗,自从你来到殿下身边后,殿下真的有很大的变化,也经常笑了。”

    沈春芜:“……”

    那不是笑,是笑里藏刀。

    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沈春芜给每人都赏赐了一箱贡绸,自己也留一箱足够了。

    凌烟阁阁主是个极会做生意的,上午刚送卖出整整五箱贡绸,下午就派遣了大绣坊的一批绣娘上门来,为众人丈量尺寸。

    很快地,众人的尺寸都裁量好了,就差襄平王。

    襄平王泛散着生人勿进的气场,绣娘都听闻他生性残暴杀伐,纷纷犯怵,

    沈春芜接过量尺,温和道:“我来量吧。”

    为首的绣娘如蒙大赦,叩首言谢,说翌日还会上门来,到时候沈春芜将裁量好的尺寸话与她知就好。

    沈春芜让雪姨赏了银钱送秀娘们离开。

    拾掇好停当,得了闲空,适逢入夜的光景。

    夜里微凉,沐浴后,沈春芜换上了绉纱襦裙,外罩一席天青褙子,环莺很有想法,特地为她绾了一个垂挂髻,绿鬓之间嵌以一枚翠鎏雀羽簪,翠羽串珠,环佩叮当。

    虽说去过书房很多次,此番前去,沈春芜仍旧有一些局促,连叩门之时,掌心都隐隐沁出一丝薄薄的虚汗。

    “进来。”

    盛轼的嗓音裹挟着潮湿的水汽,音质低而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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