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案行: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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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快来夫妻对拜呀。”

    耳边有喜事才会放的爆竹声,隐约着,池钗花的低语被盖过,随之是炸在斐守岁耳边的四个字。

    “一拜天地——”

    斐守岁咬唇,猛地跪倒在地,他的唇角渗出血,一双好看的眼睛看不着光亮。

    模糊的视线里,池钗花被乌鸦控制着往前走,如同傀儡穿过斐守岁透明的身躯,走到谢义山面前。

    正巧又落下:“二拜高堂——”

    斐守岁转过头,看到谢义山死死握着招魂幡,勉强站在怨气里。

    耳边迟迟没有“夫妻对拜”。

    看那本该对拜的女儿家抬手做一兰花指,眼睛空洞望着谢义山,是乌鸦在替她说话。

    “小郎君能否救我?”

    谢义山啐骂:“鸟妖,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池钗花抿唇笑了笑。

    “你要是愿意被我附身,我就放了她。”

    话落,斐守岁看到谢义山的眼神里头明显觉出了迟疑。

    “我就知道你不会这样做,毕竟萍水相逢,连友人都算不上,还谈救与不救呢。”

    乌鸦转身,笑着拍拍手,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谁知谢义山看准了这一刻,掏出仅有的铜钱,单手掐诀。

    见咒法带动铜钱绕在谢义山身边,这与幻境外头的不一样,仿佛是更有攻击性些。

    红黑色调的光像一把斧子,就冲着池钗花的后背砍去。

    池钗花一侧,躲开斧子,正要嘲讽谢义山,她却被什么箍住。几枚铜钱一下子围绕她,成一阵法,而乌鸦控制的池钗花正在法阵中间。

    谢义山拄着招魂幡,抬头咧嘴强撑般笑了笑:“我为什么要信你说的。我若被你附身,池钗花躲得过你?”

    “哼,还以为小鬼是个热血男儿,没想到步步为营了呢。”

    乌鸦咯咯笑道,她丝毫没有被困的慌张与窘迫。

    谢义山自然知晓这是为什么,毕竟铜钱不够,他的法阵也就撑不了多久,眼下留给他的选择,只有逃。

    可他逃了,池钗花如何,那僵在怨气里头的黑牙又如何。

    谢义山瞥一眼周遭的怨念,是不减反增,而他不曾精通驱散的咒术。真是一山翻过一山难。

    默然片刻。

    一枚铜钱应声碎了,乌鸦瞪着谢义山,舔了舔上唇。

    “小鬼,你觉得你还能撑多久?”

    谢义山不说话,背手紧紧拽着他留下保命的一个铜钱。

    要跑他绰绰有余,要打他毫无胜算。

    旁边稍加休整的斐守岁缓缓起身,抹去嘴角血迹,他也在等着谢义山的决定。不过与后头他见到的,这夜的死局,谢义山应当是破了。

    至于怎么个破法,老妖怪很好奇。

    谢义山拿着招魂幡,扯皮回道:“我能撑到救出池钗花为止,你信吗?”

    “哈哈哈哈!”乌鸦听到后,毫无掩饰地用那张池钗花的脸大笑,皱纹因夸张的笑,挤出来,随即她又说,“小鬼,你当真不会写‘不自量力’这四个字?”

    谢义山咽了下口水,额头已然冒出冷汗。

    “看家本事还没拿出来,岂有丢盔卸甲的。”

    乌鸦一听,表情严肃不少。

    斐守岁蹙眉思索,难不成是召出老者魂魄那招?

    去看谢义山,明明手里铜钱也没几个了,他又想怎么施法。

    老妖怪不思其解,身边的怨灵又在喋喋不休,他执扇一扇,方去看谢义山。他的角度能看着谢义山颈背处的冷汗泠泠。

    是在逞能。

    斐守岁挑了挑眉,等待着下一步谢义山的举动。

    正在此时,怨气的外头忽然有个稚童的声音,响在一妖一人之间。

    谢义山斜眼看到浓黑的雾,笑说:“这大晚上的,不会是你的同伙吧?”

    “哼,”乌鸦刺了一句,“我倒是不需要帮手,只怕是郎君你的。”

    “……”

    谢义山在心里头啐了口。只听是小碎步,走路踩着落叶清响的声,一点点靠近他。

    斐守岁面前的幻境之人还在纳闷,而他率先用了妖身灰白的瞳,透过怨气看到了。

    好巧不巧,是个熟人。

    老妖怪见到他,不由得要皱眉,心里头的盘算因这个小孩又得重新打了。

    是乞丐样子的陆观道。

    鬼晓得大晚上,他一个小娃娃出来做什么。虽然陆观道不是人,但这样的举动,很难不让斐守岁怀疑些什么。

    眼见着陆观道提起不合身的裤子往怨气黑雾里头走,他嘴里还嘟囔:“怎么突、突然就黑漆漆了。”

    这时,陆观道还是个话都说不清的结巴。

    斐守岁叹出一气,再去看谢义山与乌鸦的动静,一妖一人都愣愣的,不知损对方些什么。

    “呃……”

    谢义山瞪大了眼,看到那些个散不去的怨气,因小孩的闯入纷纷退到一边。

    走了几步的陆观道看到有人,慢慢停下脚。

    小孩看了看盯着他的谢义山,又看看池钗花,抬手往路的前方一指。

    “棺材铺是、是往前头走吗?”

    话毕,本想回话的谢义山听到一声铜钱断开的声音。

    斐守岁后退几步,隐在黑暗里,抱胸等着看戏。

    乌鸦身上的铜钱只剩一半了,那怨气也源源不断地从她身上涌出来。

    黑雾越来越浓,凡是要在雾里头落脚的鸟,一触到雾气,三两下的就倒在地上,死得僵硬,更别说什么虫鸣。

    这段路,安静地像散了场的丧事,除去扫一地的黄色纸钱,笤帚刮过泥地的声音,在那儿谁都不会去寒暄。

    又是眨眼的功夫,再一枚铜钱裂在地上。

    谢义山见状不管三七二十一,甩出手里最后一枚铜钱,大步朝陆观道跑去。

    陆观道只看到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乞丐,胡子拉碴的样子,就这般朝他跑过来。

    小孩惊慌着要跑,谢义山已经一把手拦腰抱起他。

    已经来不及了。

    又一枚铜钱碎落。

    谢义山急道:“小娃娃,我带你走,你能不能教我驱散怨气的法子!”

    说着,谢义山不知从哪个口袋里掏出三枚铜钱,转身就抛向乌鸦。

    乌鸦咯咯笑道:“哼,这就是你的看家本事吗?”

    陆观道完全不知谢义山说的是什么,他慌慌地从袖子里头拿出半块烧饼。

    “我就只有这个,给你、你能不能放我下来,我、我自己走。”

    “……你。”

    谢义山哭笑不得。

    在场就斐守岁轻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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