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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文学www.wawx.net提供的《日出后记得我》 7、初遇(第2/2页)
劲歌舞曲不一样。
人群里起哄的声音嘈杂,一群人聚合到另一处,他跟着过去。
是女声,唱得是《heyjude》。
不算好听,甚至有些跑调。
他顺着人群,视线寻到了歌声来源——女孩在中心圆台上弹唱。
顶楼只有周边一圈打着或黄或蓝的灯光,远处的天暗得无边无际,她那处却不知哪儿来的一束白光,极亮。
他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她的脸。
小小的一张,素净白皙,瞳仁是深棕色,黑色的直发被压在针织帽下,手指则在分外轻松地扫琴弦,只是全然不在正确的节奏上。
唱到最后的“nanana……”时,她头也跟着重重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有那么一瞬,他被一阵莫名而来的吸引力抽住灵魂。
人们习惯寻找共鸣,但偶尔也会追寻不同。
就像绕着轨道而行的行星,偶尔也想要离经叛道。
女孩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张扬的自信感,他知道,她是不同的,是和他极不一样的。
一看就是生活在温室里,没经过风吹,也没有雨来泼打。
“别想了,”菠萝盖拍拍他肩膀,莫名来了一句,“最近向来在追她。”
他指指圆圈那头的一个人,“和你一样,都是中国来的。”
陆应和看过去,寸头,个子和他一般高,眼睛一寸不偏移地看台上的人,手里握着一只大手电。
原来白光从他那儿来。
“谢谢!”她终于自娱自乐地唱完整首,举着手得意洋洋地走下来,到那个叫向来的人身边,脸上的笑容极明媚。
劲歌舞曲又响起了。
“先走了。”
“诶!不玩一会啦?”
任凭菠萝盖怎么喊,陆应和也没再搭理。
*
夜有些静,下过雪的路湿滑,缠脚。
这个时候,柏林人就显得有效率多了,路中基本上已经没什么积雪,只有两边,堆了一座又一座的小雪丘,像灯山,自产光亮,让黑夜像白昼。
听说晚间还有一场大雪,为了赶毕设,他晚饭没吃,决定就近原则去便利店随便将就点,以免一会儿被神出鬼没的暴雪顶头盖下。
自动门向两边推,店里只有一个服务员在收银台前忙碌,放眼望去,速食区显然没剩什么了。
他走过去,空荡荡的三层货架上,只剩一个金枪鱼饭团。
说不上爱不爱吃,他随手拿了,又抽瓶水去结账。
饭团已经拿去加热,收银机却坏了。
“能修好吗?”他问。
服务员正想办法借助些工具撬锁,“能,您稍坐一会儿。”
没办法,他只能等着。
坐在窗边的就餐椅上,他向外看。
雪果然开始下了。
收银台处叮一声——是微波炉的声响。
“先生。”服务员在叫。
“您看您能不能再等我一会儿?您可以先吃,把包装留下一会儿我来扫行吗?”
很糟心,很烦。
可得出的结论还是——没办法。
附近的便利店只有这一家。
要下大雪的天,街边店开得本就不多,更别提外送。
他说嗯。
饭团加热过后,腥味更明显,扑鼻而来。
包装纸的声音嘶啦作响。
自动门又推开了。
白色大衣,灰色针织帽。
她拍拍头上和肩膀上的雪。
视线突然就这么赤条条地在空气里对撞,但很快分离。
女孩在店内踱步了几圈,最终只在吧台处点了一杯咖啡。
服务员依旧是一样的说辞:“请您稍坐一会儿好吗?我这儿马上就好。”
她在他旁边坐下来,打开手机理了理额前的刘海,接着回了条语音。
“这个破地,又下雪了。”
哦,是中国人,陆应和想。
服务员还在继续修理。
女孩大概是无聊,哼着歌,还是那首,边哼边观察服务员修理的进度。
陆应和瞥了她一眼。
她倒非常敏锐。
“打扰你了?”最开始还是用的西语。
“没有。”
她表情转为惊喜,“你是中国人?”
大概是他乡遇故知,她有些激动,干脆坐得近了一些。
“啊……你喜欢吃这个?”
陆应和没想到开口的第一句话是问他手里的饭团,而且表情明显是嫌弃与鄙夷。
“嗯?”他想知道因何而问。
“你没听说吗?都是腐鱼做的,”她声音放得轻,“你还是别吃了。”
“只有这个。”陆应和指指货架。
很难得,在这样一个寂寞的雪夜里,他愿意和她说话。
他很想了解这朵温室里自由生长的花是什么样子。
“那你可以吃别的啊,又不是只有一个选择,为什么非得是金枪鱼?撇开味道,想想你把腐烂的东西吃进去,”她皱眉,表情很夸张,“多恶心啊。”
雪渐渐下大了。
窗外有人向这里跑,是那个叫“向来”的男生。
与此同时,服务员终于修好了收银机。
她走过去付好钱,接着朝他挥手:“拜拜,我先走咯。”
接着,她被搂住肩膀,白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雪光里。
后来,他知道了,她叫梁宁希,住在他邻栋的公寓楼。
以及,她和那个叫向来的男生谈起了恋爱。
还有,她和他一样,都是谢里沃的学生。
再回想到这个雪天,他都会想起关于金枪鱼的一番言论。
人生不止一个选择。
哪怕,别无可选的时候,也可以不做选择。
这是她教会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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