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观音: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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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律尧顿了顿,笑意真诚起?来:“有劳大人知无不言, 昭平郡主这三年,还做过哪些出格之事么——我?好有个应对。”

    韩玉溪不知耶律尧通过蛛丝马迹, 猜得八九不离十, 还以为?慢慢说?动了这位阎罗, 心中?畅快,冷笑一声:“那可太多?了。她强推了好几部律法, 严苛官员廉政, 听闻去年京官都不敢收冰敬炭敬了, 这不为?难人么?累死累活大半年,还比不上升斗小民活得痛快?”

    耶律尧不咸不淡地应和道:“那要涨点俸禄才说?得过去, 确实太过分了。”

    大齐官员俸禄确实有涨,韩玉溪一噎,忙道:“还有!霍乱朝纲,任人唯亲!监律司季檀,六年从白衣坐升两品,这种提拔速度,大齐开国以来闻所未闻——还不是因为?他?从流落江南时?,就成了昭平郡主入幕之宾?啧,枕边人到?底不一样?,昭平郡主走到?哪里都带着他?,而季檀呢,就是一条指哪咬哪的狗,好几家大员说?没就没。”

    轻叩铁栅的铿锵声音顿住。

    夏风浮动,吹云遮月,月光暗淡下来。韩玉溪一时?看不清昏暗的周遭,又见没有回应,下意识咽了口唾沫:“你还在……”

    懒洋洋的嗓音,辨不出情绪:“听着呢,你继续。”

    还在北疆时?,这人哪里正眼瞧过自己。

    韩玉溪松了口气,又有点微妙的振奋,滔滔不绝起?来,把传闻里和宣榕有所接触的朝堂俊杰,全都添油加醋说?了一通。

    他?口才了得,说?得绘声绘色,最后“啧啧”隐晦道:“这女人想要插足朝堂,当真容易,多?和几位看得顺眼的官员有私情就可……”

    他?未竟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一页刀片夹着劲风,在黑暗里凌厉地割下他?的耳朵。

    鲜血喷溅,一声无法抑制的哀嚎划破夜色。

    而推门而入的脚步则不急不缓,韩玉溪瞪大了眼,刹那心跳如雷,想不通哪里惹了他?不快,只?能强壮镇定?:“我?……我?都是听来的,也就知道这么多?了!再有私密,就是人家闺中?事——啊!!!”

    耶律尧直接卸了他?下巴,慢条斯理道:“大齐没有这般上不得台面的礼教,你这一口一个私情,一口一个滋味,从哪听的从哪学的?西凉?”

    清云飘散,月凉如水。闷热潮湿的监房陷入水银一样?的光亮。

    韩玉溪这才看清,青年面无表情,那双蓝眸冰冷漠然,让人一眼生寒。他?肝胆俱裂,想说?什么,但下颚脱臼,森冷刀锋已至唇舌。

    韩玉溪一时?哑然焦灼。

    但好在不远处脚步阵阵奔来。

    是他?方才那声惨叫吸引来了守卫。

    刚要松一口气,就听到?耶律尧轻描淡写地问道:“你舌头确实还有用。但交代事宜,手写也可以,点头摇头也行,甚至于眨眨眼都能算是应答,对么?”

    韩玉溪瞳孔骤缩——

    转置韩玉溪的这间狱牢,比之前?地牢松

    散。周边的兵卒逡巡也没有那么严阵以待。

    像是捕蝇草试探放出的诱饵。

    本想抓捕或许存在的奸细。

    但昔咏万万没想到?,擅闯的第一人居然是耶律尧。

    手下来报时?,昔咏正在宣榕房内,她走出门,听完,一时?满脸错愕,忍了半天,咬牙切齿下了命令:“不用拘着,把人放了。请个大夫来治一下韩贼,别让他?死了。”

    宣榕提笔的手指微微一顿,从白描过半的画卷中?抬头:“怎么了,昔大人?”

    昔咏又走了回来,深吸了口气:“……没什么大事,您先作画。”

    宣榕这才重新低头,看向纸页。

    笔下画卷,描绘出昔咏此刻模样?。

    一副军旅打扮,轻甲披身,眉目飒爽。

    画中?人不苟言笑,凝神屏气侧首站立,抬手按在腰间长剑剑柄,整个人也像是一把锋芒毕露的宝剑——

    这幅画是昔咏请托她绘制的。

    为?的是下月祭祖,有画像可烧,能让九泉之下的双亲得见女儿如今模样?。

    好让他?们放心。

    宣榕丹青一绝,举手之劳自然不会拒绝。

    不出片刻,最后一笔也已勾勒完成。

    宣榕将?细毫平放笔山上,揉了揉酸疼的手腕,道:“轮廓描好了,背景和上色明日在处理,最迟后天给你画好。我?方才看了下,颜料里头朱砂不太鲜艳,还有银箔也不太够……”

    昔咏连忙殷勤道:“这个好办!臣让人去再采买一点。”

    说?着,昔咏解开铠甲,舒展了一下大半个时?辰未动的身子骨,又大步走到?宣榕面前?问道:“郡主,我?给您按按手上穴道?”

    经?久伏案的文?人,或多?或少,腕部颈部都会筋骨不适。

    宣榕自己认识穴道,会按,刚要推辞,昔咏就很上道地直接动手,温热舒缓的真气穿透酸软筋骨,昔咏歉疚地道:“您这么旅途奔波,还让您为?我?操心。臣心难安。”

    宣榕微微一顿,有些惊诧地轻笑道:“三年不见,昔大人怎么也学会这么多?客套说?辞了?”

    “真心的。”昔咏叹了口气,指尖小心翼翼按过小郡主纤瘦的腕子,“当年若非您插手,我?早就死在当康军营了。西行之旅,我?也不是首要的侍卫人选,是您看我?在御林军任职,心直口快得罪了人,让我?跟着出去的吧?”

    宣榕摇头:“哪有的事……对了,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韩玉溪出事了?”

    昔咏挤出一个虚假的笑:“……您不如把人亲自叫来问问呢?”

    “……叫韩玉溪过来?”

    昔咏笑得更假了:“不是,把那夜闯牢狱,还伤了囚犯的混蛋叫来。”

    宣榕意识到?了什么,斟酌试探:“耶律?”

    昔咏皮笑肉不笑:“是的呢。”

    宣榕:“………………”

    她无奈扶额:“好罢,我?明儿问问他?。韩玉溪伤到?要害了吗?”

    “这倒没有,还活着。不过明天……?”昔咏欲言又止,又不好置喙,忽然,她似是听到?什么,眉目微沉,侧头道,“您不用等到?明天了,人来了,您直接喊他?进?来就能问了。”

    宣榕住所,外间是有驻扎守卫。

    此刻灯光影照,能看到?侍卫伸臂一拦,果然是来了人。

    夏季暑热,晚间又洗漱散发,她穿得有几分随意,再加上韩玉溪没死,不算太大问题,自然懒得今晚就找人一问究竟。

    但耶律既然来了,肯定?是来坦白情况,不能不见。

    宣榕便?披了外衣,把半干的长发收拢簪起?,道:“进?。”

    温热的风从推开的门里扫入。

    青年走了进?来,眸光像是扫过室内,又像是直接钉在了半蹲的昔咏身上,眉梢一扬:“你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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