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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文学www.wawx.net提供的《君为客》 170-180(第10/18页)
“我有多人面兽心,你如今才知道么?这么多年以来,我只会尖声怪气地谩骂人,若论起道理来,我何时争得过你?”喻戟攥住床柱子,略微躬身,笑道,“季徯秩,我就是无情无义一条狗,是初尝人事便学着诓人的混账,你要找重情重义的玉公子,你去缱都找史迟风去!”
“哈,我找史大人干嘛呢?也不是真喜欢受骂!”季徯秩把脸往褥子里埋了埋,说,“适才我无故迁怒,是我对不住你……”
“我清楚,”喻戟松了那木柱子,直起腰背来,“我就是想应和你几声,好叫我有理由骂骂自个儿,过过嘴瘾。”
“……真是疯子。”
季徯秩笑,喻戟也跟着他笑,后来他索性从外头拉进一把红木椅,坐在了他榻前。
“啧啧瞧你这阵仗,肚子里憋了多少话要与我说?”季徯秩歪了脑袋露出只眼。
“末将没有什么话要说,末将就是想问问侯爷,您接下来把病养好后,打算做些什么。”
冰冷的笑意自季徯秩扬起的眼尾晕至他的整张脸上,他说:“你和我说话,还这般七拐八绕的做甚?你问我想做什么,我自然是有的,可我想做的,还真不一定合你们心意。”
喻戟在指间滴了三滴罗清油,旋即摁上季徯秩的前关,道:“让你说就说,屁话一箩筐。”
“奇了!你今儿骂人也带脏!”
“再说些有的没的,末将便用一指把侯爷脑袋捅穿。”
季徯秩听罢终于收敛了故弄的惊奇神色,阖眼说:“明日我下榻练兵,三日后我领兵直冲缱都。从稷州到缱都,需得半月,我给薛止道三日攻城,十五日当皇帝。”
“侯爷怎么这般的贴心,还给人时间坐龙椅当皇帝!”
“你们不是要借薛止道掀起民怨么?我若是急匆匆赶那儿去,百姓只怕还不知皇家易了姓,更别提生什么怨恨了。”季徯秩将长指搅入喻戟的当中,说,“再在这处使点劲儿。”
“我怕用劲过大,将您这白嫰干净的面皮儿给糟蹋了。”喻戟挥手把他的指轻轻扇开,顿了须臾又道,“这回你好好表现,江临言他亲自点名要你领兵去与薛止道对抗,是为你着想……他要了结你心中遗恨。”
“我不恨了。”季徯秩说,“嘶、这话我可早早便说与宋诀陵了,江师叔的消息也忒不灵通了些,还是说那宋诀陵的嘴巴难得严实了回?”
“他对你的事何曾多言?”喻戟将手上的小油瓶盘了盘,“宋家那口风紧得像是缝上的宝贝将军!”
“此事我真是头一回听说,还以为他把我挂出去当邀功的风幡。”季徯秩漫不经心地说。
喻戟闻言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你俩还没说开?”
“说开什么?”
“说开什么?”喻戟觉着季徯秩这话可笑得出奇,便不由自主地冷笑起来,他攒眉看向季徯秩,“你心慕他,他心慕你,你们这俩混账情投意合!”
季徯秩笑一笑:“哎呀,阿戟,你这死断袖,怎么能说俩男子你爱我爱的……”
“你难不成是想带病吃巴掌?”
“你何时开始插手月老之事了?”季徯秩乜斜了眼看他。
“我想不插手都难!你二人实在太过于惹人发笑!分明论起心意,个个沉得能压死人,也不知是在自欺欺人,还是当真眼瞎耳聋了。”喻戟说,“宋诀陵此去难有归期,先前风未及之时,你俩好容易得了片刻清闲可用以二人温存。你俩倒好,偏要拿来互捅刀子,作弄得没一人好过!——你说,你们究竟为了什么?”
“温存吗?阿戟,你是要我信他心悦我?”季徯秩病未大愈,声音闷在褥子里,更显得微弱不堪,“你要我信宋落珩那曾弃我于中秋夜,又曾杳无音信一年,今儿更与青梅结为夫妻者,他爱我?”
“喻空山,如今疯的是你还是我?你要说宋落珩他有苦衷么?有吗?你知道吗?你说与我好不好?宋落珩他不同我说,我不知道啊!阿戟,他的一切,至今我依旧是一分不知啊——!”
泪水自季徯秩那与鼻骨紧挨的眼角处淌出,他却是就着泪笑起来,他说:“阿戟,我比你更期望宋诀陵他能有情于我,可是……那不过是期望。”
喻戟将碧色油瓶攥回掌心,咬牙笑说:“哦,今儿还真是末将多嘴……好罢,脑袋也给侯爷揉了,话也陪侯爷说了,您的打算末将也听了,末将此刻想不着还有什么事可干,这便回府去了。”
椅脚磨过地面,迸发出沉闷的声响。喻戟临走前小心检查过每扇窗子,确定阖紧了,这才出门。
第177章 皇城变
稷州侯爷歪在病榻上时, 鼎东侯爷已经提剑直指缱都城门。
乌泱泱的薛家兵如同棋盘列子一般铺满城外大道小径。伐树的伐树,拉弓的拉弓,恨不能一刹展尽身上经年含苦造就出的本事。
城楼上列着稀疏几位士兵, 那些个称病赋闲在家的老大人们, 这会儿却个个拄着拐杖,踏上城阶。自言堪比金玉的口中, 吐出平生最脏的词句。
天上浓云压城,百家皆忧心忡忡地张望着, 不知片晌浇下来的是雨还是雪亦或雹子, 也没想通他们自个儿是怕雨, 怕雪还是怕雹子。
***
将近日落, 沈复念起身查看外头天色。云深不见日, 文书横飞的政事堂里头亦是暗得出奇。
火折子在沈复念指尖噌的一声冒亮,很快便咬上灯芯, 玉颈的油灯绕着这堂一盏盏的亮了起来。
那些个歇在太师椅上的权臣见状,这才艰难地动了动身子。
他们争了一日一夜, 这会儿个个疲得厉害, 皆仿若浸入油锅, 被重油封了一遭。
中书侍郎洛仲就坐在其挚友梅观真的身侧, 眼下二人面色都很难看。适才二人好多回要压声私语, 谁料那点完烛的御史中丞把衣服略理, 便大咧咧地蹲在了他们足边, 笑呵呵道:
“二位何必这般的见外?咱们共事那般的久,如今你我究竟是豺狼还是乖兔,早已见分晓, 何不放声畅谈?”
那沈复念起先蹲着,后来抻直脚尖挑了张板凳来, 又说:“都到这时候了,你瞒我瞒也没有甚么意思,真真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然而那姓沈的面上虽是盈盈笑着,指头却在袖下轻轻折了一根。他在心中算道:常之安要我守住城门三日,今儿不过才过去一日半,那梅观真已然蠢蠢欲动……
梅观真见那喋喋不休的沈复念霍然吞声,便将干燥唇肉抿进嘴中,说:“如今薛侯爷已至城门之下,待到飞矢火把撞开城门,这缱都繁华终将变作烟灰,受苦的终究是百姓!与其毁屋烧宫于顷刻,不如保全这一切,恭恭敬敬地迎进我朝的新储君。——沈大人,其中利弊您早该仔细忖度!”
“您要我掂量开门迎薛与闭门死扛之轻重,可是梅大人,今儿我能答应,这魏風的千门万户不答应;今儿我能扬言为苍生而大开城门,明儿我便能暴尸街头。您可清楚近来这缱都里的太学生在干些什么么?他们之中有多少跑大街上怒烧丧幡,那是万万不肯为魏風办丧!”沈复念仰视着梅观真,一双废目偏生了俩澄澈无浊的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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