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花天气: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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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惟开会。

    目送原惟驱车先行,曾凯纳闷地问身边的孟献:“这叫高热状态?”

    原惟回到父母家中, 情况和他预想中截然相反。

    终于清闲下来的原夫人没有在家休息,出门会友了。这消息是由破天荒下午待在家中的原先生告诉他的, 并且原先生鼻梁架着银丝边的眼镜,一边缓缓翻书一边缓缓说话:“多出去见见朋友好,你妈妈一闲下来容易胡思乱想, 反倒容易不开心。”

    原惟走过去,拉开对面的椅子。

    他的过往人生少有回避时刻,遇见什么情况就解决什么情况, 即使情况与预想不一致, 也很少徒增情绪, 自乱阵脚。

    他坐下来,跟他爸聊关于结婚他的打算。

    原家父子的日常交流很少, 原先生甚至从来不打电话询问原惟的工作近况,跟原惟大伯的沟通比较多。

    很多话,明明可以自己跟儿子讲,却偏偏要通过他人之口转达,作用完全不同,意思也很明显——我的儿子是好是坏,我会管,旁的人,再亲近,有些事也不能越俎代庖。

    之前傅润宜说在新闻上看到过,原惟大伯对原惟并不好的消息,原惟当时只作玩笑听,也没有多解释,他和他大伯之间的关系的确有些微妙,但倒不至于落到“不好”的境地里去。

    虽然原惟曾打趣自己的母亲,说原先生对儿子和妻子的心疼不一样,但为妻儿兜底这件事上,原先生从无遗漏。

    内法外儒的君子式人物,在“可为”和“不可为”的分辨上常常有新见解。

    原惟的性格大部分继承于他父亲,父子都是不喜说教,不擅鼓励,把结果意义放在过程情绪之前,相对的耐心欠缺的人。

    这也和他们所处的环境脱不了关系,因为几乎没有人会来跟他们说,能不能请你耐心一点,温情一些。

    原夫人会这样跟原先生说。

    原惟也只遇见过一个人,说他有点严肃,偶尔也要说一下“做得很好”之类的话吧。

    长谈至天色渐晚,其间茶都换了一壶。

    初初提及,原先生的确不知道傅润宜是谁。

    原惟看着父亲从无听闻的表情,一边解释那是他读高中时原夫人教过的第一个学生,一边在心里想,这种连对方是谁都想不起来的神态,似乎的确很没有温情。

    他们也没有在“傅润宜如何”“傅润宜做过什么事”“为什么是傅润宜”这类问题上过多交流。

    可能是出于对原惟的信任,也是对自己前二十多年教育培养的信任,原先生觉得在这些基本的问题上,原惟会有自己的判断,无需多加匡正。

    更多的是讲一些笼而统之的问题,引经据典,旁敲侧击,叫原惟自己去思考权衡。

    直到原夫人归家,站在敞开式的茶室门口,茶室很大,她抬手轻扣隔板,才引去两道目光,原夫人说:“父子讲座什么时候下课啊?阿姨讲你们聊了快三个小时了,都在聊什么啊?再不结束,我可就要加入了?”

    原先生偏过头,露笑,招手。

    “正好,你来听,原惟现在单方面决定可能要结婚。”

    “单方面?”原夫人朝里走去,纳闷道,“什么叫单方面?就算目前婚礼只能简办,笙月肯定也愿意啊,那孩子也就是看着要强、好点面子,其实还是小女孩儿心思。”

    “不是倪家那个姑娘,是你以前教小提琴的那个学生——傅润宜。”将名字抛出,原先生喝上一口茶,看杯内银毫舒展,有作壁上观的意思,慢慢道,“这名字起得倒是很好。”

    原夫人立时大惊,眼珠定了又转,像有爆炸式的诸多疑惑飞驰而来,在她表情之上形成交通堵塞。

    于是“傅润宜如何”“傅润宜做过什么事”“为什么是傅润宜”这类问题有人问了。

    天彻底黑了。

    原惟也头一次在自己的身体里察觉到日落而息的原始感召,非常想休息,并且短时间不想再和人类有任何语言交流。

    原本秩序井然的大脑思维,仿佛经历了一场三个小时的文火慢焙又投入另一口锅里快火猛炒,原貌尽失,五味杂陈。

    好在最后的品相不错,没有质疑反对的声音。

    原夫人疑惑尽解,心满意足,通知阿姨准备开饭。

    原惟在餐厅闲坐,想着这个时候傅润宜应该已经落地新湾,回到自己的小屋子里了。

    他们似乎都不是很依赖网络的人,也不曾你来我往的一句句试探对话,聊天记录寥寥可数,往上翻,居然只有两条,傅润宜问他是不是出门买早饭了,他说马上回来。

    原惟酝酿多时,才往里新添去一条:[吃饭了吗?明天会不会出门?]

    似乎从没发过这么没意义的开场白,深感别扭,便将手机搁置到一旁,疑似撇清关系,装作那不是自己发的一样。

    发出去的消息良久无人回。

    不过也正常,傅润宜给每个微信朋友都设置了消息免打扰。

    原惟问过原因,傅润宜说不喜欢未读的消息附挂一个鲜红的数字,好像在不停地提醒她,这里需要点开处理一下,这让她有点焦虑,有点不舒服。

    而真正要紧的事,傅润宜也不喜欢通过手机来处理,可能是真的跟当下社会有些脱节了,有时候她不太理解一些社交潜规则,与人沟通,屏蔽掉表情甚至是声音语气,她会分不清一些老道的话术和刻意的推拉到底是什么意思。

    有一次,一个甲方十万火急地发信息给她说要明早补拍,傅润宜一早去影棚,等到午饭过后其他工作人员才慢悠悠到齐,并且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要跟她道歉或解释的意思。

    原惟问她:“别人让你几点去你就几点去?”

    “我会提前一点,人不应该守时吗?”

    原惟自己虽然没有从事这类工作,却很清楚这种需要统筹多方时间又缺乏严肃性的工作领域,“老师”云集,咖位不明,拿散漫当艺术,拿出格当个性,很多人的时间观念都很淡薄,而绝大多数人都适应这种弹性的要求,应对灵活。

    傅润宜这种过分老实、说什么都要往备忘录里记的人,反而显得很格格不入。

    原惟眼眸沉了沉,话到嘴边最后也没有讲,笑了一下,回答她:“应该的。只是以后这样的事,你最好交给你那个经纪人朋友帮你确认一下。”

    “茹茹也这样说,所以之后我都不再自己对接工作。”

    傅润宜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急事,姨婆阿同他们有事找她,也不会通过微信。

    她并不会时时关注,随缘处理信息,这个微信号的客服属性特别强,但不保证及时回复,傅润宜说,看到肯定会回的。

    但很多时候她选择看不到。

    他们在聊这个话题的时候,傅润宜的手机微信刚好是打开的状态,原惟扫了一眼,有一个顶着黑白侧影照的时髦男性昨天给傅润宜发了新信息,还是未读状态。

    傅润宜给对方打的备注却一点都不时髦,姓名+妮妮推荐+“已发货”字样。

    而对方发来的信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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