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新病友,但恐怖如斯: 130-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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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丝覆盖着来人的乌发,书房门启,浓郁的御香扑鼻而来。

    但凤曲没有立刻入内,而是和接剑的宫人对视片刻:“一定要解吗?”

    宫人赔笑,正想解释,却听一道清冽的嗓音穿过门隙:“倾凤曲可以佩剑。”

    凤曲抬起头,但见珠帘琳琅,室内一片炉火营造的温暖。宫人立即收手,任由凤曲携剑而入。

    “草民倾凤曲参见陛下。”凤曲利落地下跪请安,天子没有回避,安然道:“平身,赐座。”

    这里没有侍官和宫人,只有珠帘后影影绰绰的天子。

    凤曲是被急召入宫,引路宫人都是被调教好的,口风极严,凤曲也没打算问出这一趟的原因。

    此刻落座,天子没让他久等:“你今日陪叶随去了刑部,也见过平安了,有什么见解?”

    凤曲一懵,答:“没什么见解。”

    “叶随说,你念了一首诗,又略施手段,平安就一反常态,把死守多日的秘密脱口而出了?”

    “不是诗,是楚辞。”

    “你记得楚辞?是哪篇?”

    “只是一些识字启蒙的文辞,说来惭愧,不足为圣听。”

    天子竟然笑了。

    隔着珠帘,凤曲看不真切,但他的确听到了一声轻笑。天子继续问:“你知道自己失忆了这件事吗?”

    凤曲回答:“祝小姐和叶少侠透露了些,说草民本来参加了什么盟主大比,还有三两好友。不过草民没有印象,也不记得什么盟主大比了。”

    “朕说的不是这次。”天子问,“九岁之前的事,你记起来了吗?”

    凤曲猛地一僵,半晌才答:“瞒不过陛下。草民幼时不慎摔下山崖,伤了脑袋,所以过往种种都……”

    他知道天子没这么容易糊弄,但没想到天子会特意拖到祝晴止、叶随乃至有栖川姐弟都不在的时候再和他计较。

    不过少了叶随帮腔,凤曲也不禁紧张起来,说到最后,言语未尽,只剩低下的头颅,暗示自己的惭愧。

    没想到,天子不仅没有适可而止地接过话题,反而笑意盎然地俯视他。

    书房里寂静了很久,久到氛围中都有一丝奇怪,凤曲才听到天子带笑的反问:“是吗?”

    “……”

    天子的笑容不见了。

    他抬起单掌,低声说:“过来。”

    凤曲怔了一下。

    天子重复一遍:“凤曲,过来。”

    “………”

    凤曲只得放下扶摇,沉默地走上近前。天子仍然端坐,他就踏上台阶,垂下脖颈,恭谨地半跪在地。

    俄而,一阵脚步声后,天子起身绕到了面前。

    凤曲感到一只干燥冰凉的手按上了他的后脑。

    “……疼吗?”

    凤曲即刻把身体压得更低,几乎贴在地上:“草民不敢。”

    天子的手一顿,在后颈处停了许久,柔韧的指尖止不住地颤抖,好像压抑着什么欲望,让凤曲担心他下一刻就要掐上自己的脖子。

    但天子只说:“起来。”

    天子坐了回去。

    凤曲如释重负地起身,想要退下台阶,又听天子开口:“还记得天笑山吗?”

    凤曲的呼吸停了一瞬,他竭力压下自己的怪异,尽可能平静地反问:“天笑山是?”

    “你讨厌的焦竹,朕已经把它们一概除了。新植的箭竹长势很好,开了春,朕带你去看。”

    “……草民惶恐。”

    “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何惶恐?”

    凤曲僵着身体,好半天没有听懂他的话意。

    不过天子也没打算叫他动脑,极其自然地接过话头:“朕属意认你作义弟,封个王爷。喜欢哪座城池、哪处风景、哪个美人,都随你高兴,尽管选就是了。”

    凤曲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

    这回的“惶恐”还没出口,天子根本不予理会,自说自话:“你喜欢‘凤曲’这个名字?今后就叫‘应凤曲’。改日朕再让礼部拟几个封号,你自己挑选。”

    凤曲只能重申:“草民惶恐。”

    “不许惶恐。”

    “草民……”

    “你不是‘草民’。”

    “……”

    凤曲以额触地,久久不肯抬头:“凤曲愧不敢当,望陛下收回成命。”

    “朕一言九鼎,没有收回的道理。”

    “无功不受禄,凤曲不能从命。”

    这次沉默的成了天子。

    他良久注视着凤曲,似乎怒火中烧,忍无可忍,拂逐案上纸笔。

    朱批的毫笔坠地,数点殷红溅在凤曲脸上。

    天子更为色变,蹲下来粗/暴地以指拭去那些痕迹。

    擦着擦着,那张阴沉的脸庞挤出了一丝笑。

    凤曲不敢看他的脸,但能听见越发阴寒的声音——天子再次起身,冷冷地说:“那朕就给你立功的机会。”

    凤曲轻闭上眼。

    天子看着他的变化,眉心微动,终于泄力一般坐回了椅上。

    他注视着空无一物的虚无,不知在对谁抱怨,喃喃说道:“你也变了,你们全都变了。”

    “……”

    “你觉得朕不配给你敕封吗?”

    “凤曲绝无此意。”

    “没关系。”天子说,“朕给你立功的机会。

    “朕看兰溪高家不爽很久了,你去,把高景荣的脑袋献给朕。”

    “陛下……”

    “——去啊,朕要你去。”天子低沉的话音在头顶响起。

    肢体不受支配的无力感再次涌起,凤曲甚至说不出反抗的话。

    他只能长拜不起,恭敬地沉默。

    阴晴不定的天子早已忍耐到了极点,盛怒之下,他一脚踢翻了椅子,身体颤抖不止。

    许久,天子斜来一记眼神,从凤曲的身上掠过。

    凤曲能感受到。

    那一眼,深沉、怨毒、孤寂而落寞-

    “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

    远远地,应灵毕就看到了那抹瘦小的背影。

    对方刚从太学里回来,不知为何孤落落的,就连伴读也没有陪在身边。

    听到凤曲的询问,那孩子立即卷起双袖,板起脸说:“无事……你脸上的糕点渣子,不擦擦吗?”

    应灵毕摸了摸脸,果然一手的渣子:“真是瞒不过你,那我要拉你做同伙了!”

    对方蹙起双眉,对他的话有些不解:“什么?”

    “哼哼——”应灵毕从袖子里掏几下,两块新鲜的翡翠糕就呈到跟前,“这是德妃娘娘特意叫小厨房做的,除了陛下,谁都不给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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