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妇: 第 24 章【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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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日里宋洹之已经派了一拨人手去打探宋淳之那边的动向。

    派出去的人傍晚快马回京,回报一切平安,并已将他托付的话带到。

    宋淳之要他安心守在京城,护持家眷,不必惦念自己。

    可不知为何,萦绕在心底的那份不安始终无法消散。

    白日祝琰遇见幼妹与荣王纠缠,回来后虽表现得一派平静,但他隐隐瞧得出,她心里有些不快。因此适才方寻些别的法子,想她暂忘烦忧,到底是自己没心情,给她瞧出了破绽。

    此刻听她柔声相劝,本就按耐不住的心就活泛起来。

    星夜出城,去看一眼,只要一切如常,明早就动身回来。

    他抚了抚祝琰柔软的小腹,轻声道:“乖。”

    “我去去就回,很快,不必惊动母亲那边。”

    祝琰敛衣坐起身,瞧他飞速穿衣束发,片刻便装戴好,回过身来,又瞭一眼帐内。

    他踏步靠近,俯身,吻了下她的雪腮。

    “去吧。”祝琰环住他的脖子,在他耳畔低声道,“我在家里,等你和兄长平安回来。”

    宋洹之点点头,取了柜中的佩刀,五指拨开帘幕,消失在祝琰视线外。

    一道闪电劈裂夜空,晴好的夜被沉闷的浓雾遮掩。

    云头压得很低,近得几乎悬在头顶,侯府角门悄然开启,一人一骑冲跃而出,踏上小路,又消失在街角。

    葶宜本就睡得不沉,几道隐约的雷声惊得她醒转过来。

    听得帐内窸窣的动静,宁嬷嬷持火烛推入,掀开床帐,见郡主拥被坐在里头,一头一脸的汗。

    沉闷的夏夜一丝凉气也无,空阔的屋子里布满压抑的湿热。宁嬷嬷命侍婢去打清水,自己爬进帐子里将葶宜拢入怀中,“郡主做噩梦了?”

    葶宜心有余悸,捂着起伏的胸口摇头不语,就势枕在嬷嬷腿上,沉默半晌,方哑声开口:“什么时辰了?”

    她掌家理事,每日天不亮就起来,丑末寅初内院开匙,就有各处回事的人来请示下。

    “还早呢,才三更天,郡主擦擦汗,换件衣裳,再好好躺着睡。”

    葶宜指甲扣在掌心,心悸的感觉还未消散,“方才我听外面在说话,是谁来了?”

    嬷嬷抚着她湿润的额发,笑道:“是云屏来回话,说是衙门里有点事,二爷叫人开了西边角门出去。”

    葶宜点点头,等侍婢端了水来,绞帕子擦拭一遍,又换了身寝衣。折衣服的小婢“啊”了一声,宁嬷嬷看过去,就见她捧在手里的裙子上,有两块指甲大小的血痕。

    “月信前日来了两天,今儿又见这么星点。”宁嬷嬷蹙眉,“不行,明儿还是喊周太医过来瞧瞧。”

    葶宜早习惯了,自己这幅身子不争气,这么些年一直调和不佳。

    折腾到了丑时初,才又睡下。

    子时三刻,酝酿了许久的雨点如倒豆子般倾泻而下。

    宋洹之快马疾驰在路上,身边只带几个贴身的护卫,眼前就是密城高耸的门楼,暴雨瓢泼,泥泞了来路。

    城楼沉默地伫立在漆黑的夜色中,偶有一道闪电划过,照亮宋洹之满是水点的面庞。

    尚未亮牌叫门,就见一道火光逆着水流直冲天际,嘭地一声发出尖啸的声响。

    “二爷!”护卫意识到不妥,下意识提醒。

    宋洹之早已变了脸色,握紧腰悬的长刀。

    城楼上霎时亮起火光,一团一团溢着橙色雾气的火把,浸透了火油,在暴雨中艰难点亮。人声沸腾起来,城楼上影影绰绰攒动着人头。

    “走!”宋洹之夹紧马腹,箭一般冲去。

    护卫掏出腰牌,向城楼上方示意,“京都嘉武侯府,近身龙御卫宋洹之宋二爷到此,请统领开城予便。”

    如是喊了三回,统领冒雨探身来看,“宋二爷,出事啦!”

    沉重的城门开启一条缝隙,宋洹之纵马奔驰进去。守城统领带着官兵飞登下楼,大声道:“刚接到城内安平坊的信号。”

    宋洹之点点头,片刻不停朝着发放火哨的方向急冲。

    持火把的官兵被他远远甩在后面,豆大的雨点敲在脸上身上,睁不开眼,迷糊了视线。周边街巷很静,两边店面都歇业关停,一片幽暗,只有某个酒家五彩的旌旗,无精打采地垂挂在雨里。平素睡在深巷里的乞丐,因着暴雨也消匿了踪迹,不知往何处寻避雨的宿处去了。

    马蹄踏在泥泞的窄道上,溅起一片片污泥。除却自己,几乎再看不到人影,眼前的密城地处京西,土地贫瘠,经济不兴,是贫民聚集之所,暴雨冲刷着地面,四周一片沉闷的死寂。

    密城不大,再往前三条街,就是守城统领口中的“安平坊” 。

    远远就嗅见浓重的血腥气,刻意压低的人声和清脆的金属刮擦声。

    宋洹之抽出长刀,勒紧缰绳转入巷里。

    横七竖八的尸体,无声躺在雨中。

    残肢碎肉,零散地洒在地面上,墙上一道道飞溅的血污。

    宋洹之整个人都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的恐惧当中。

    跳下马,足尖避开尸身,僵硬地往巷子深处走去。

    静,可怕的静。

    除却雨声,没有一丝活物发出的声息。

    方才听见的那些琐碎声响凭空消失,好像一切只是幻觉。

    他纵是飞赶而来,仍是迟了一步。

    幽深的巷子像怪物的嘴,将人一寸寸吞噬入不可视物的黑暗之中。

    面前一间民宅,大门上嵌着无数条刀剑凿击过的痕迹,宋洹之伸掌抚过其中一条,仿佛看见兄长那柄不离身的佩剑流云,落在上面的模样。

    院子里全是残尸和鲜血,没留活口,落下的皆是毙命的伤。他踏着混在雨污里的血水摸进屋中,桌椅横斜,床架崩裂。

    没有兄长的踪影。

    还有机会,还有机会……

    他心底念着这句,转身走出小院。

    官兵和护卫追赶上来,火把照亮惨烈的窄巷,饶是见惯风浪的统领,也不免露出惊惧的模样。

    “人应当没走远。”宋洹之沉声道,“兵分两路,追!”

    护卫应和一声,从东西两侧疾冲而去。

    **

    长长的路,仿佛永无尽头,宋淳之眼皮沉重极了,在大雨的冲击下怎么也睁不开。

    腾地一声,他整个人坠下马去。

    □□的坐骑早就受了重伤,马腹上一片殷红,分不出是马儿的血,还是从他身上流出来的。

    他瘫倒在泥泞中,仰面使劲睁开眼睛,望着不绝倾泻的雨柱。

    疆场十年征战,他从一次次绝境中翻身,保全性命至今。

    他答应过葶宜,伐西战后便不再领兵,安心守在京内,与她作伴……

    怀中幼童从他衣袍里钻出头来,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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