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音: 12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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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在了从前冀州大户人家的高门深宅之中,那府宅距离驿馆极近。

    接风宴也自然在那府宅中,裴彦苏仍忙于公务,只有萧月音一人出面。

    宴上的菜肴多是漠北的庖厨所制,习惯了大周精致吃食的康王夫妇自然很难下咽,幸而有直沽那边新鲜送达的海错,萧月桓与姜若映吃着还算舒心,不过,等他们知晓这海错是裴彦苏特意安排日日送来给萧月音的时,两人的脸色又差了一些。

    “本王与公主是亲兄妹,你皇嫂也与你甚是亲厚,我们一家人之间说些体己话,这些伺候的人,就都下去吧。”酒足饭饱,萧月桓慢条斯理说道。

    萧月音明白他这是要说正式了,便朝贴身侍奉在侧的韩嬷嬷和戴嬷嬷使了眼色。

    待所有婢仆们彻底退下后,萧月桓放下酒盏,直直看向萧月音,语气与方才的和善完全相反,尽是粗狠:

    “小妹,你顶替桢桢之后过得日子也算不错。你又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给大哥写信,让大哥将隋嬷嬷留在邺城的亲眷全部下狱?”

    萧月音一愣,这才想起他所指为何。当初隋嬷嬷乃漠北细作一事曝光,她为了周全考虑,确实给邺城的萧月权写过信,看看是否需要严查隋嬷嬷的家眷。

    而原来,隋嬷嬷的家眷确实有问题,否则以萧月权的宽厚仁慈,根本不可能将他们全部下狱。

    正思索如何回话,又听萧月桓质问:

    “桢桢草草嫁给宋家人已经十分委屈,隋嬷嬷是从小带她的乳娘,你可知桢桢知道这些,有多伤心?”

    萧月音心头大震——

    萧月桢已经嫁人了?

    123.

    有时候,一家人之间也并非人人事事都亲厚无两。

    眼见面前这同胞小妹那张皓若秋月的面上又惊又震,萧月桓便继续乘胜追击,将指责的话语竹筒倒豆子一般倾泻:

    “当初,一切顺利得水到渠成,桢桢原本准备欢欢喜喜嫁给裴彦苏,谁知道就会突然生了这怪病呢?病了之后,她的脸你也见过,怎么能见人?她多伤心多失望,几次差点连命都不要了,还是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妹你代替她出嫁。”

    “你嫁给裴彦苏之后,倒是拍拍屁./股就走了,她的病反复了几次,才终于痊愈了。可是当初为了和亲顺利,她的身份已经送给了你,皇后想出法子来,让桢桢以你的名义嫁给宋家人,父皇他虽然不舍,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乌耆衍手握整个漠北,在自己这个新认回来的小儿子身上,也费了许多心思。

    这一次裴彦苏在大婚前的闭关,除了因为他为其安排开始学习接手王廷的事务之外,便是漠北代代传习的婚前祭祀狼神的仪式,需要举行整整三个日夜。

    这个仪式,乌耆衍从前只在次子车稚粥成婚之前为其办过,就连他的长子狐维,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乌耆衍枭雄大半生,称为“传奇”也不为过,唯有在几个儿子的问题上,始终意难平。

    且看裴彦苏,他的祭祀闭关住所与新婚的营地相隔不远,到大婚这日暮色沉沉之时,他才终于将所有的仪式完成,在重新换了身大红色的胡服袍后,方才单人单骑,在指引下来到了营地。

    营地之中立有三顶一模一样的大帐,围着的篝火正熊熊燃烧。今晚有三名同时嫁给他的新妇,不出意外,便分别处于这三顶灯火通明的大帐之中。

    来之前,新妇的祭天仪式已经完成,各自被送入了大帐。裴彦苏问明了公主所在之后,便毫不犹豫地朝着那顶大帐走去。

    帐内无一婢仆,上下陈设倒是肉眼可见花了不少心思,但只要那一身火红的嫁衣映入眼帘,旁的便再不会分走半点注意。

    但这端坐的新妇并非大周的永安公主,而是那配合着撒下了弥天大谎的萨黛丽。

    自听话入帐之后,她的心便一直怦怦直跳,根本无法平静。

    “单于,”此时,一名面色苍白的少女,在侍女的搀扶下入内,当是那险些被毒死的无辜之女贝芳,“萨黛丽应当不知晓下毒一事,否则我倒水给她喝,她肯定会想方设法拒绝的。”

    “不知情不代表不是同谋,”乌耆衍只冷冷看着根本没机会开口说话的萨黛丽,“同样是饮了毒水,贝芳当场倒地,萨黛丽却毫发无伤,还有什么可说的?”

    “萨黛丽温柔善良,那女人算是良心未泯,先给她服了解药……”硕伊哽咽着反驳,“又或者,她怕萨黛丽在成事前先误服毒,露出端倪,所以才给萨黛丽先喂解药……”

    “阏氏倒是不声不响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见乌耆衍面色愈沉,裴彦苏再次开口,“反正那女人已死,把所有罪责推给她,不也死无对证吗?”

    硕伊只摇着头,对裴彦苏的指责满腹冤屈一般。

    “口口声声都是那个女人一人的奸计,有一件事我倒是好奇,”裴彦苏尾音上扬,故意一顿,“既然阏氏对那女人的所作所为毫不知情,又怎么会一口咬定,她是因为恨我,才一个人布了这一场大局?”

    硕伊凝住,抱着乌耆衍双腿的手,将那下摆攥得更紧了。

    “我初归漠北,除了与阏氏和二哥有些龃龉之外,不曾与他人交恶,”裴彦苏将视线缓缓扫过堂内众人,“我实在想不明白,我究竟得罪了谁,会恨我至此,要在我与公主的大婚之日,布下这等精妙的毒局,置我于死地?”

    “五弟话也不能说得太满吧,”却是车稚粥不屑道,“那和尚淫.乱……的事,父王最后交给你来处置,那两个人,不就恨你至死吗?”

    车稚粥面色一滞,自知失言,咬着牙,却再不敢反驳。

    “单于,仵作那边的结果出来,让小的先来禀报。”又有人来报,是那乌耆衍的心腹。

    乌耆衍面色铁青,摆了摆手:“说,大声说给所有人听。”萧月音也果然是渐渐止住了眼泪,待男人终于餍足放开了她之后,再次头脑空空,方才本就在酝酿说辞,现下便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话来了。

    而裴彦苏也很满意自己的成果,和怀里的女人又无声对视了片刻之后,方才微微长叹。

    “现在时辰尚早,微臣骑快马去一趟燕山,把牧医请回来,应当不会有阻滞。”说话的时候,拇指还为她将唇角残留的泪珠拭去。

    他也知晓自己这么说,也就代表着最终妥协。

    谁让他自以为意志力坚定,也早已看穿了小公主虚伪绝情的面孔,却在即将成功逼迫她说出他想听的话时,瞬间便被她汹涌的眼泪彻底征服?

    只要她不再哭,不再哭得那般伤心,他怎么样都好。

    是以,在小公主惊喜的眼神里,他对她许下了承诺,且很快付诸行动,骑上快马,向燕山营地疾驰而去。

    女人的眼泪当真是一大杀器,希望她没有发现自己对她的眼泪这般招架不住,否则以后自己想要硬下来的心肠,便随时都会再次因为她的几颗珍珠,而土崩瓦解了。

    “仵作已经验过那被赫弥舒王子带回的孟皋的遗体,说孟皋是被人毒害,刚好,”心腹顿了顿,才继续说道,“那种毒,与今日在公主帐中查出的毒,是同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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