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君: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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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瑶顺利回到了草原,她没有投奔大部落,而是用身上带的盘缠换了很多东西,独自在草原安了家。

    她扎了精致的小帐篷,买了一匹酷似珍珠的白马。

    苏瑶的肚子渐渐大了,不知什么缘故,她没有流了这个孩子。

    一天,就在苏瑶来和草原其他牧民,买点日常所需的皮袍时,她意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苏瑶难以置信地朝人招招手,大声喊:“哥哥?”

    苏武蓦然回头,看到久未谋面的妹妹苏瑶,一时间眼泪夺眶而出:“阿瑶!”

    “哥哥!”狂喜淹没了苏瑶,她的鼻腔酸涩,猛的扑到兄长怀中。

    她终于能像个孩子一般,对长辈撒娇,不必故作坚强。

    苏瑶总是对腹中的孩子说,她将会是顶天立地的母亲,即便往后就母子两人生活,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他埋头不语,害怕眼泪掉下来,被祖父发现端倪。

    周崇丘欣慰地说:“你回来了?”

    “嗯。”

    周溯一怔,心跳加快,他不确定周崇丘到底认出来没有。

    周崇丘只是笑了下,又问:“这次……不走了吧?”

    一句话,让周溯泪盈于睫。

    他哽咽、咬牙,像是做好了什么决定。

    最终,少年郎挺直腰板,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走了。”

    第三十五章

    叶薇推着裴君琅的木轮椅,远离了险象环生的地下古楼,西市外早有御用车夫明月静候。

    明月臂力惊人,无需裴君琅如何动弹,便能轻而易举将整架轮椅抬上车厢,嵌入车底板的卡槽里。

    裴君琅坐稳了,叶薇也熟门熟路上了马车,待在左侧铺了绣江崖浪潮纹提花缎的软垫上。

    平日里最聒噪的女孩,上车后却一反常态,一句话没说。

    裴君琅不大适应,冷漠地扫她一眼,伸手:“拿来。”

    “什么?”叶薇装疯卖傻。

    “火铳。”

    叶薇夸赞他:“不愧是二殿下,真是见多识广。”

    裴君琅深吸一口气。停了一个下午的雪又开始飘落。细碎、柔软的雪絮,如同上天的恩赐,渐渐安抚那些缭烧不尽的火星子,一点点摁灭含苞待放的火花。

    海潮起伏,卷来的咸涩海风终于吹散了不少令人不安的焦味,叶薇又觉得有点冷了。

    她抖了一下,却没有及时去温暖的屋舍里避风。

    她依旧眉目坚毅朝前走,走向被风雪遮蔽的小郎君。

    裴君琅为了不让衣袖上的火星烫到肌理,特地撕扯下那一块衣布。大片的雪白皮肤暴露于雪夜里,白得耀目,像一块温玉。

    明明没有被烫伤,他却仰首靠在木轮椅上,眉峰微微蹙起,似在忍痛。

    “小琅,你烫到了吗?”叶薇三两步上前,焦急询问他情况。

    女孩纤细的指尖刚要触上裴君琅的臂骨,后者不着痕迹收回手。

    裴君琅神色如常:“没有。”

    叶薇仔细打量裴君琅,确实也没发现他身上有严重烫伤,适才小郎君稍纵即逝的痛苦表情,或许只是她眼花看错了。

    叶薇不疑有他,她感激地说:“多谢你救了我们。”

    “嗯。”裴君琅轻声应了一句。

    他本该冷漠地推车离开,但今日,裴君琅一反常态,忽然对叶薇提出了要求:“帮我推车。”

    “好。”叶薇喜欢裴君琅找她帮忙,朋友间就该互帮互助。

    但叶薇不知的是,裴君琅那么要强的人,肯麻烦他人,定是因为自己弱到无计可施的地步。

    他反噬症状还不曾完全痊愈。裴君琅回到府上时,庭院里已经掌好了灯。

    烛光如同琼浆,流淌于剔透的琉璃灯罩上,亮如曦光。灯笼罩子上星星点点的雪絮,昨日的灯布被雪水淋湿了,今早又有仆从摘灯,踩梯挂上干燥的檐灯。

    靠近内宅的庭院有一池残荷,时逢冬末,清丽的芙蕖不见踪迹,取而代之的是焦黑枯萎的荷叶杆子。

    前些日子,长寿还喊来几个手脚麻利的长随翻了翻淤泥,把那些堆积如山的藕段采出来,熬了几斤藕粉,送给叶薇吃。叶薇又借花献佛分给鸡腿饭队的小伙伴们同享,还要冠上裴君琅的名字,帮他做人情。

    裴君琅有一瞬间恍惚。

    明明他死气沉沉,身边的人与事却明艳照人。很扰乱人的心神,但他好像也没想象中那般厌恶。

    木轮椅又推近一些,房门敞开,正堂里,坐着一位年龄老迈的妇人。她身穿远山紫的长袄,鬓发用梳子细细打理过,插着一块白玉梳钗,细发整洁,抿得一丝不苟。

    桌边放着热气腾腾的茶,以及五色果盘糕点。

    裴君琅心里了然,长寿没有慢待老者,很懂礼数。

    看到裴君琅的一瞬间,老妇人瞬间站起,红了眼眶。褶皱层叠的双手不住摩挲,有些激动与局促不安。

    堆积多年的情绪涌上心头,她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声:“您都长这么大了。”

    裴君琅没有流露出任何动容的表情,他轻眨一下眼皮,姣好的面容冰冷似霜雪,不置一词。

    少年郎依旧滚动木轮椅来到上首。

    看到小郎君不良于行的双腿,老妇人心痛如刀绞,一下子明白了裴君琅为何一副漠然的姿态。

    她落泪哽咽:“哪个挨千刀的把您害成这样!真是黑了心肝的死货!”

    “嬷嬷。”裴君琅蹙眉,低声开口,声音清冷似雪,“不必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事。”

    仆妇是赫连家的管事老仆人。

    当年赫连家全员覆灭,只剩下赫连璃死里逃生,而这位老仆人在遭难前听到风声,早早被主人家委托了一件要事,逃出生天。

    刘嬷嬷抹去眼泪,不敢再说伤心事徒增裴君琅烦恼。

    裴君琅淡淡道:“你该知道,我找你有什么事。”

    刘嬷嬷点点头,颤巍巍落座。

    “老奴明白,您是想知道过去的事。当年,的确是老奴帮璃小姐接生的,只不过……”

    裴君琅威慑力十足的目光扫来,语气寒冽。

    “只不过什么?”

    刘嬷嬷抿了一下唇,她本不想说,可是小公子一直追问,执意于自己的身世,她只能将往事和盘托出。

    十八年前,也是这么清冷的夜。

    阳关之战后,八大世家损失了叶家的天才叶尘夜,但他们也联手将西域羯人驱逐出了关隘,没有让蛮族踏进国门半步。

    胡族羯人虽受到重创,然而他们野心勃勃,仍旧贪慕大乾国这块膏腴之地,还是坚持不懈发动战事冲突。

    边患频繁,为了宣恩抚边,鼓舞军将士气,皇帝裴望山与皇后周婉如决定联袂出宫,远赴边城,设宴犒赏三军,安抚军镇百姓,笼络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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