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魂: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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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一步夺取北境汉地。

    十九岁,他受封玉节大将?军,统领雍州三军,这一年,是他声?名最盛之年,亦是他剑骨竹心沦落泥淖之年。

    雍州城凌迟了年少的玉节将?军,从此?好像再无人记得,他也曾策马持枪,秉持一颗赤子之心,认真地护卫着他身后的大齐。

    倪素在纸上读他的生平,她好似也亲眼目睹他曾经的少年意气,后来?的折戟沉沙。

    他做的官,非是他老师心中期望的官。

    “倪素,我真的,很?想要你的信任。”

    倪素推开医馆的大门,倏尔想起那夜他的这句话,她握着琉璃灯盏的手一紧,好一会儿才?记起要抬步往后廊去。

    可敲门声?响,她步履一滞。

    倪素回?头,门外立着一个青年,他披着一件破烂的斗篷,兜帽略微遮掩了他苍白的脸,但他抬起来?的那双眼,瞳孔却比寻常人的大。

    乌黑而阴寒。

    他步履僵硬的迈进门槛,兜帽松懈了些,令倪素更?将?他的脸看清了些。

    他竟然,没有眉毛。

    “我找徐鹤雪。”

    他慢吞吞地说。

    倪素一震,她看着他,倏尔想起一日雨天,街上有个青年想抢她手中的包子,那时,徐鹤雪对她说,不生毛发,双瞳有异,即为——鬼胎。

    第64章 [VIP] 永遇乐(三)

    “那日, 我在刑台底下看?见他了?,他扑上去?,挡在他老师的身上, 那时,我才知道, 原来他就是徐鹤雪,”青年说着,伸出枯瘦的双手比划, “我看?见你带走了?他。”

    他的眼珠动得迟缓,视线毫不遮掩地落在她身上的药篓上。

    “你想做什么?”

    倪素警惕地后?退两步。

    “他自?损太重, 凡人的药石, 香烛, 都治不好他。”青年的眼睛能够清晰地从藤编缝隙里看?见那团莹白的光, “但我可以。”

    倪素心中一动,但对这个忽然出现的诡秘青年,她仍保有一种谨慎的审视。

    青年干脆将?兜帽拉下去?, 单薄的布巾缠裹着他的脑袋,斗篷底下,他的身躯瘦得厉害, 那双瞳色极浓的眼睛盯住她, “有包子?吃吗?”

    此时街上已没有卖包子?的食摊,倪素买了?一油纸包的饼子?给他, 他竟也不觉得这刚出锅的饼子?烫,抓出来一块便往嘴里塞。

    从食摊到医馆的这么一小段路, 倪素才走上阶, 回头就见青年站在底下咂咂嘴,他手里的油纸包已经空了?。

    倪素只得转身又去?买了?一包给他。

    青年坐在檐廊底下, 狼吞虎咽地吃着饼子?,说话含糊,又慢吞吞,“你之前也给过我两个包子?。”

    “那天我就看?见他站在你身边,可是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他就是徐鹤雪,我以为他在幽都呢。”

    他说。

    “你认识他吗?”倪素坐在另一边,闻声?偏头来看?他。

    “不认识。”

    青年摇头,咬了?一口饼子?,又说,“但我阿娘认识。”

    “你阿娘是谁?”

    青年将?半张饼子?都吃了?,才擦了?擦嘴,说,“我阿娘是代州人,十八年前嫁去?雍州的路上遇见了?一小队胡人士兵,他们?将?送亲的都杀了?,我外祖与外祖母也死了?,只有我阿娘被他们?带着,当做妓子?消遣。”

    “他们?是潜入北境探听消息的,玉节将?军徐鹤雪的副将?薛怀发现了?他们?,领着军士将?他们?剿杀了?,我阿娘才算逃脱狼窝。”

    青年继续说道,“我阿娘家破人亡,无依无靠,薛怀大?人便将?阿娘带回雍州,岂知雍州那户本要娶我阿娘的人家听闻此事,便要将?我阿娘沉井。”

    他听阿娘说,那是好大?的一个艳阳天,雍州的风沙很重,擦得人脸颊生疼,她被夫家的人捉住,绑了?手脚,强按在井口。

    “一个被玷污了?的女人,尤其是被胡人用过的女人,咱们?家如何能要?出了?这样的事,你就不该到雍州来!”

    婆母的脸被日光晒得赤红,那双眼睛如钩子?似的剜着她的肉。

    “谁家还能要这样的新妇?”

    “倒不如死了?干净啊……”

    “也不知还来这儿做什么……”

    人群里里七嘴八舌,无不是尖刻利刃。

    “我没有想再进?你家的门?……”她浑身颤抖地提振声?音,然而人群喧闹,无人在意?,她又重复,“我没有想再进?你家的门?,我只是……无处可去?。”

    “你难道还想活?”

    婆母讶声?,不可思议。

    “不可以吗?”

    她问?。

    婆母不欲理她,眉头拧得死紧,招呼着人将?她抓起来,往井里按。

    一柄长枪破空而来,“砰”的一声?嵌入枯井边的树干上,枪身震颤,闪烁凛冽银光。

    围观的百姓慌张退开,众人只见红袍银甲的少年将?军腰间佩剑,手握缰绳,骑马走近,他居高?临下,轻瞥一眼那两个按着她双肩的男人,他们?便立即软了?腿,瑟缩着身体退开。

    “当然可以。”

    少年将?军在马上,朱红的衣襟边是银色的鳞甲,没有人答她的话,他答得清晰而有力,“你并未入他家的族谱,便不能用此地的风俗来约束于?你,当然,我以为,此种风俗实在没有存在的必要。”

    “今日,谁若敢将?你沉入这口井,便以死罪论处。”

    那妇人战战兢兢地开口,“将?军,她家中收了?咱们?家的聘礼,如何便不能算……”

    “薛怀,有钱吗?”

    少年转头,看?向身后?的副将?。

    “……”

    薛怀不情不愿,还是伸手在甲胄中摸出来钱袋子?,扔给那妇人,随即道,“不方便带,只这么一些,将?军您可记得还啊。”

    少年“嗯”一声?,摸了?摸马鬃,一双清冷的眸子?瞥向那妇人,“够么?”

    “这……”

    妇人掂量一下,其实比她花的聘礼还要多。

    “薛怀,去?给她解开。”

    少年懒得再看?那妇人,只朝薛怀抬了?抬下巴。

    薛怀应了?一声?,抬步往前,却不料在井边的女子?回头看?向那口幽深漆黑的枯井,忽然就自?己一头栽下去?。

    枯井很深,她重重落地的声?音尽处的人都听见了?,谁也没有料到,她会?忽然自?己跳井。

    “我阿娘说,薛怀大?人将?她从胡人手里救出时,她本以为自?己还可以活,可是那日,她看?见那么多双眼睛,听见那么多人说她应该死,不该活,她又觉得自?己不能活。”青年说话很慢,连玩手中的油纸也很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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