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词: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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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他的老师还没有这样的老,老得胡须白透了,头发也都白透了,老师用这样一句话安抚他的不安,又和他的大伴一起铲除了赵籍,帮他坐稳了皇位,从此他就在这个位子上,一坐就是十几载,他忽然发觉,自己竟然早就忘了当初的那份惶然无措。

    “老师是朕的老师,也是皇兄的老师,你教导朕兄弟二人,为人,为君,这么多年,”建弘皇帝喉咙微动,“你是这世上最好的老师。”

    “你知道朕不愿烂在锦绣堆里,你也明白朕哪怕是个病骨头,也想认真地收拾好祖宗丢给朕的这副烂摊子,可是大燕的烂疮太多了,朕这副身子,支撑不了朕的那颗心,朕只能尽己所能的谋划好每一步,生怕自己辜负皇兄,辜负祖宗,老师,有时候朕真的很怕。”

    他望着端坐在那张椅子上,虽然老,一副脊骨却仍旧端正的老师,像一个茫然无措的孩子:“朕坐在这位子上的每一日,这颗心都高悬着,不敢落定。”

    “高处不胜寒,臣明白。”

    陆证看着阶上的皇帝,那样一副病骨,泡在药里就这么泡了十几年,一直坚持到如今,已经只有一副枯槁了:“陛下是臣的学生,最好的学生,臣明白您的害怕,曾经您的皇兄坐在那个位子上,也如您一般害怕,所以赵籍必须死。”

    建弘皇帝凹陷的脸颊肌肉颤动:“老师……”

    “朕,”

    建弘皇帝忍了又忍,“不愿任何人诋毁修内令,也不愿任何人诋毁您,但他们有一句话说得很对,陆家,已是参天之木了。”

    “参天之木。”

    陆证揉捻着这四字,他想了想偌大一个陆府,到底只有他与孙儿两人而已,其他的根须兀自茂盛,竟也可称参天了。

    “乌布舜说,朕左右也不过只有七天了,也许七天都不够。”

    建弘皇帝闭了闭湿润的眼,再抬首,他看向阶下那片长幔遮掩的晦暗处,那里停着一副金丝楠木的棺椁:

    “老师,跟朕一起走吧。”

    第78章 立春(一)

    暴雨如荼,天边流火闪动,雷声隐约,整片天都是阴沉灰暗的,让人有些分不清此时到底是个什么时辰,雨水辟啪敲打伞沿,陆证在一片浓密的雨雾里前行,心里却在想家中那桌饭菜。

    也不知孙儿回去了没有。

    曹凤声在旁亲自给陆证撑伞,一路上也不知是吹入伞下的雨气扑的,他眼睑湿润得厉害,忽然间,他听见陆证在这般骤雨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曹凤声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只见陆证忽的又笑了。

    那是一种破开万象的豁达,是一种风雨不动安如山的从容。

    雨气湿润了陆证花白的胡须,他双手背在身后,一条脊骨仿佛从没有被年岁压垮过,他那双肩担过很多,小到一个陆氏家族,大到整个大燕朝廷,他作为大燕首辅的这十几载,他那双手将建弘皇帝扶到龙椅上,从此以后,他以“修内令”这剂苦口良药亲手剜除附着在大燕这片锦绣河山之下一处又一处的暗疮。

    曹凤声将陆证送至内阁小楼前,此时并无阁臣在当中办公,似乎有人有意屏退那些堂候官,如今小楼里竟什么人声都没有。

    曹凤声看着陆证走上石阶,那厅中供奉着一尊孔圣像,天边雷鸣飞火,锐利的薄光在孔圣像上闪烁几道。

    “陆阁老!”

    曹凤声忽然唤了一声。

    陆证闻言一顿,回过头去,曹凤声在石阶之下,一手扔开了伞,如瀑的雨水很快浸湿他的衣袍,他“扑通”一声跪下去,颤声:“阁老,奴婢送您。”

    陆证看着他,早春的雨气带着寒意丝丝缕缕扑在人的脸上,他叹了口气:“曹山植,我曾想过,若你不是个宦官,也能是个入仕为官的好苗子,说起来,不论你信或不信,当年与你两个扶着咱们的陛下坐上皇位,一块儿跟赵籍斗,也不是没有过十分凶险的境地,但我却从未觉得与你联手是一件所谓的丑事,白苹的人爱提,是因为他们只能用这个来证明我不够清流而已。”

    曹凤声眼睑一下泛酸,泪意却被劈头盖脸的雨水淹没:“奴婢知道,奴婢一直都知道,哪怕奴婢是个阉人,您也从未因此而看轻过奴婢,奴婢还知道,在您的心里,从未有过什么清流阉党之分,您心中……是大燕山川千万里。”

    陆证闻言,笑了一下:“曹山植,你也算得我的一个知己了。”

    曹凤声浑身一震,他俯身额头重抵入满地雨水里,哽咽:“奴婢阉人一个,不敢做您的知己,奴婢……奴婢今日送您,来日,奴婢便去见您。”

    “你老了,想必也有老寒腿吧?别跪在雨里,走吧。”

    陆证的声音伴随雨水落来曹凤声耳边,他抬起头,只来得及看清陆证掠入厅中的一片衣角。

    内阁楼上是几位阁臣的值房,有时政务太忙,阁臣便歇在此处,陆证做首辅的这十几年来,楼上那间属于他的值房几乎快成了他半个家了,他常常歇在此处,夙兴夜寐。

    此时值房里燃着灯火,一道人影映于窗上,还未待陆证走近,那道门便“吱呀”一声开了,房中那人就站在门口,一身青棉布袍,没有什么纹饰,年约五十来岁,头发是乌黑中掺杂着白霜的痕迹,一根卷浪纹的木簪束发。

    “陆阁老。”

    他先唤了一声,随即撩起来衣摆,跪了下去行大礼:“学生郑鹜,拜见阁老。”

    陆证看了他片刻,虚扶他一把:“凫渊,你起来。”

    此时内阁小楼中没有任何宫人,也没有堂候官,房中郑鹜亲自烧好了一盆炭火,还煮好了茶。

    他端来一碗热茶奉给陆证,随即立在一旁。

    陆证坐在书案后,看了一眼面前冒着热烟的茶碗,抬起眼皮:“你坐。”

    郑鹜不敢不坐,当即拉来一把椅子,隔着一张书案与陆证对坐,陆证一开始并不说话,他仿佛在等着那碗茶不再那么烫,好一会儿,才端起来抿了一口,润过嗓子,他这才开口道:“凫渊,若这个人不是你,我还真不敢放心。”

    郑鹜放在膝上的手动了一下,他抬起眼帘,像多年前在牢狱中,隔着牢门,他看着外面的当朝首辅。

    “大燕立朝两百年,太祖皇帝好不容易从外族手中夺回汉人的天下,立下不世之功,后来的太宗皇帝文治武功,开创了一个盛世,再往后历经几代,这基业传到先帝手里已不再是最初那副模样,大好的锦绣河山逐渐生出无数暗疮,到了先帝在位之时,疮已烂到了面上,已经到了无可粉饰的地步,今上从他皇兄手中接过这担子来,形势更比原先还要严峻,这从上到下,官府贪墨之风横行,一条根须要么半烂不烂,要么就烂到死。”

    “前面几代皇帝将国库当成自己的内帑,开支无度,到了今上登基之时,国库已然亏空严重,可西北达塔人滋扰不断,朝中前首辅赵籍又忙于党争,仗着他扶持先帝数年在朝中埋下的根须并不将今上这位病弱皇帝放在眼里,自今上登基至今,他与我都在忙于一件事——那就是填补国库的亏空,支撑西北边境军队抵御达塔人的进犯。”

    陆证一边饮茶,一边道:“前面几代皇帝已将从前盛世所积累的一切消受光了,咱们这位陛下登基至今也没享过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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